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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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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林蔭大道用均勻的速度行駛,對於街上行駛的汽車來說,瑪莎拉蒂怎麽也算是回頭率超高的類型,所以江淩若跟得很遠。林蔭大道順著十號線的行駛方向一直向前,一路上,十號線的各個站臺依次劃過江淩若的眼角。

十號線的意義在於,曾經的江淩若總是在某一時間某一地點偶遇那個低頭看書安靜的男生。江淩若保存著那份記憶,正是那份記憶,她才傻兮兮的捧著一顆旺盛的好奇心跟在黑色林蔭大道後面。

除了天府都市,進入來遠縣。這座天府都市旁的衛星城市在十號線開通以後成為了它的副中心。經過一處外墻紅色的老舊小區,江淩若想起有個傻瓜穿著假軍裝,拿著假M16就在這個小區裏,正義淩然的來到她的面前說要幫助她,對了,那時候,她還叫做23號。

回憶真是一件讓人既幸福又痛苦的事情。

穿過來遠縣,進入來遠山。來遠山是天府都市和智能人所羅達斯創立的“黑傘帝國”的分界山,國防委員會的“天穹保護系統”就建在來遠山上,某種意義上說,來遠山是人類的保護屏障。

江淩若暗自納悶,他們為什麽要到天府都市的邊界來。

轉過一個發夾彎,林蔭大道直接開入森林裏,江淩若將車停在了路邊。車子目標太大,她決定徒步跟蹤。她雙手握緊拳頭,身體裏的能量灌滿全身,她像松鼠那樣爬上一棵筆直的松樹,眼睛看著在嫩綠的草地上奔行的汽車,車輪壓出了兩條筆直的平行線。

江淩若雙腳用力一蹬,身體在叢林間自由穿梭。小的時候,她看過一部動畫片叫做《泰山》,這些攀爬動作就是記憶在不斷的模仿,仿佛自己就是只穿梭於山林間的猴子。

林蔭大道在森林的最深處停了下來,江淩若蹲在高高的樹上俯視著他們。李建明校長從車裏走了出來,繞過車尾,拉開側門,一個身穿著黑色披風的男人從汽車裏走了出來。站在上面看,只能看到他的帽子,看不到他的樣子。

李校長畏畏縮縮的站在他的後面,那男人比李建明足足高了一個頭,李校長站在他身後就像是黑社會老大圈養的小弟。反倒是那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表情淡然,兩人走到一邊拿出雪茄悠然自得的抽著。

李校長和那男人的眼睛看著森林前方,他們,在等人,似乎是黑傘帝國的智能人。

一輛噴氣式懸浮汽車從森林另一頭開了過來,停在了兩人身邊。懸浮汽車上印著黑傘帝國的標志,一杯黑色的半傘,標志兩邊是“B”和“U”兩個字母。

汽車的門向上浮動,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健碩,穿著一件緊身皮衣的男人從飛行汽車裏走了出來。他面無表情,眼睛呈藍色,面容上看不出來任何血色。

智能人?

江淩若的記憶中只見過黑骷髏機器人,他們是智能人制造出來的人死士,殺人武器,是隨時可以犧牲的廢鐵機器。但這人不同,任何一個角度看,他和普通人類沒什麽兩樣,除了黝黑的臉龐沒有血色。

他伸出手,笑著說:“李校長,非常感謝你給我們的情報,首領向您表示感謝,代我問會長好。”

李建明立即伸出後和他握在一起,“哪裏,哪裏,能夠讓您親自來,是我的榮幸,會長已經把他的誠意釋放給了首領,希望首領能夠在某些方面幫助會長,他一定會不勝感激。”

會長?什麽會長?江淩若在內心不斷的審視這兩個字。

“首領表示,一切都好辦。但是,他就想拿到那件東西,只要拿到那件東西。會長想要做什麽,而且一定能做成功。”那人放開了李校長的手,語氣中表達著什麽隱藏的含義。

“是,是,是,我一定把首領的意思告訴會長,我想他那裏肯定也沒有問題。到時候首領需要的東西,我們一定雙手奉上。”

一襲黑衣的智能人點點頭,不置可否。

“希維爾公司是首領一直很重視的企業,我們非常有誠意讓它為我們黑傘帝國服務,由於我們的身份特殊,不好出面進行聯絡,所以,這方面就需要你們幫忙。”

“我們還在努力,不過,前幾次聯系江天傲都是一口回絕了我。我想,如果他軟的不吃,我們就來硬的,到時候需要首領給我支援。”

聽到“江天傲”三個字,江淩若心一緊,註意力更加集中。

黑衣人擺擺手,“具體怎麽做我們不管,我們只要一個結果,這方面你可以讓會長聯系黑穆倫,但這小子最近有些異動,告訴你們會長看緊他,有什麽風吹草動可以直接聯系我。希維爾公司,現在是重點目標,明白嗎?”

“是,是,我們一定盡力。”

黑衣人擡頭看了看表,“40秒之後,黑骷髏士兵將會對天府都市發動一輪進攻,這次進攻就是一次試探,探一探希維爾公司的虛實。”說完,他轉身進入汽車飛行器,消失在叢林間。

穿著披風的男人做了個請的動作,李建明附身鉆進汽車,男人拉開駕駛室坐了進去,汽車朝著天府都市方向開去,靠著松樹抽雪茄的兩人依舊悠閑的抽著雪茄。

“他們為什麽不跟著走?”

江淩若看著吐著煙圈的兩人,頓生疑慮。“糟了,被發現了。”大腦出一閃白光,發現苗頭不對,預感到即將發生的事情。

兩顆裝著紅色液體的試管從筆直的松樹下拋上來,□□證實了江淩若的想法。她急忙蹲著的樹枝上跳下去,炸彈爆炸。炙熱的氣浪包裹住她的身體,濃煙滾滾,她雙手交叉擋在胸前,迎接隨時到來的戰鬥。

雙腳落地之時,兩個身影一左一右到達身邊。江淩若雙手外推,用氣浪將兩人推開。身穿黑色西裝的兩人躲過氣浪,穩穩的站在江淩若兩邊。

江淩若扯掉正在燃燒的衛衣衣袖,露出潔白的肌膚,肌膚上肌肉線條十分明顯,皮膚薄能看見藍色和紅色相間的血管。

“禿鷲,小心點,這小妞可不一般,看樣子好像有某種生化人的特質,體內有一股巨大的力量。”

“黑蛇,你的意思就是她和我們是同一類人?”

“應該不是,她還有人類的血統,但她的氣息上看,人類不會有這麽強的能力,所以,我猜想她應該是個再造人。呵呵,想不到人類想到了生化合體再造。他媽的,這就有點棘手了。不過我們合力滅了她應該沒問題。”

江淩若見那叫做戴著黑色墨鏡,脖子上紋著一條吐著信子的黑色眼鏡蛇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來歷,不由得笑了笑,“看來挺識貨的嘛,不是焊接起來的鋼鐵疙瘩。”

“哼,我們本來就不是那些破銅爛鐵,一會兒檢驗了你就知道哦。”黑蛇拳頭握緊,清脆的響聲裏生出一股讓人生畏的力量。

這時,大地突然震動起來,遠方火光沖天,一場戰鬥打響了。

三人轉頭看著火光沖天的森林盡頭,灰暗的天空像是映出的美麗晚霞,赤橙色的光芒不斷閃動。

“那是什麽?”江淩若瞳孔放大,像是看見了死神向天府都市靠近。看得出神,白皙的臉龐遭遇突然而至的撞擊,身體失去了平衡,飛行在半空中,撞斷了三人才能環抱住的松樹樹幹。

陳同楷,不管你在哪裏,快跑吧!死神正在靠近,江淩若撞到樹幹的時候,頭腦裏浮現出陳同楷看書的身影,內心如一塊大石沈入渾濁的水裏,也許,死神也在向她靠攏。大腦劇烈的疼痛,眼睛模糊一片,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綠色T恤的小男孩,正朝蹲在地上玩耍的小女孩跑去。

那是,誰?畫面消失,江淩若忍住疼痛顫抖的站了起來,絕望的情緒灌滿全身。

因為這一擊,她明白,沒有戰勝他們的可能。

作為極光戰士準備小組的一員,陳同楷端著一把真正的M16坐在裝甲車裏,他的心狂跳不已。坐在他對面的易崎反倒是表現的非常平靜,平靜的有些讓人不相信他們是要上戰場去和智能人拼命。

拼命,陳同楷終於知道了這兩個字的含義,沈重的含義。

不斷地抖動右腳,以此緩解即將要到來的恐懼,他見易崎一直看著他抖動的腳,開玩笑的說道:“他們常說‘男抖窮,女抖賤’,我們馬上就要上戰場了,也許就會掛在戰場上,多抖幾下,再窮也窮不到哪裏去了,你說是不是?”

易崎面容平靜,看不出有什麽情緒的波動,她沒有回答陳同楷的任何問題。她用餘光看了看坐在旁邊的連浩然。他和他們不一樣,他並沒有穿綜合作戰服,而是穿了一件黑色鋼鐵戰甲,是每一個地面部隊的戰士都會穿的那種型號,和□□歷前一種叫做“防彈衣”的東西差不多,物理性質不同而已。

用最直白的話就是:穿了起不了什麽作用。

易崎很想關心連浩然問他就這麽穿一件防彈衣不要緊嗎?話到嘴邊她又將這句話收了回去,畢竟,有的事情對於十六歲的她來說,還很難開口,特別是面對內心占據著一定地位的同齡男子來說。

“你就穿這麽個東西上戰場?”

易崎正在糾結要不要問這句話的時候,陳同楷竟然非常無意的說出了這句話,她敏感的內心既惱怒又高興。

連浩然張嘴正要回答,耳機裏傳來了作戰部的廣播聲音:“註意,註意,十秒鐘以後進入主戰場,請各位做好準備。”

“轟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音來自用鐵鉤調吊著裝甲車的直升飛機,飛機砸在裝甲車上,裝甲車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氣流從裂縫裏鉆進來,裝甲車急速下落。三人的身體感受到下墜的速度,裝甲車在空中不斷翻滾。炒蛋炒飯的時候,為了讓飯和雞蛋均勻的合在一起,通常我們要拿著鏟子不斷地翻炒,陳同楷三人就是這種感覺。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裝甲車下墜,陳同楷反而不緊張了,他緊緊的抓住裝甲車一旁的手柄,身體吊在空中。

一枚炸彈從裂開的裝甲車皮裏飛了進來,單手吊在扶手上的陳同楷順手就接住了飛進來的炸彈,炸彈成魚的形狀,被陳同楷抓住以後,一直叫著:“我是炸彈,我是炸彈,我是炸彈。”

“我靠,我還不知道你是炸彈。”陳同楷拿著魚型炸彈,不斷的用聲音回擊它。

“笨,快把它扔了。”連浩然身體緊靠在車墻上,見陳同楷抓住了魚型炸彈,三魂嚇掉了兩魂,還有一魂在下墜的車廂裏游蕩。“這是智能人帝國威力最大的魚型炸彈,一旦爆炸,十個你都不夠它粉碎的。”

魚型炸彈喊叫的聲音越來越快,拿著它的手劇烈震動,陳同楷緊緊的抓住它,卻又想立即放開它,帶動手掌震動的魚型炸彈根本不給他扔掉它的機會,廢材用實際行動證明了當一個累贅也是需要勇氣的,

“好像要爆炸了,我怎麽扔不掉。”陳同楷高聲喊叫。

見紅色魚型炸彈握在陳同楷手裏閃動的非常厲害,易崎恨不得拿出□□一槍崩了陳同楷。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他就差窩在豬圈裏吃飼料了。裝甲車下墜的過程中,外面爆炸聲此起彼伏,易崎跟著裝甲車翻動以後,躺在裝甲車的最下面,動彈不得。

連浩然跳到易崎身邊,攔腰抱著易崎,“我送你出去,出去以後記得張開雙臂,藍色光條閃動之後,綜合作戰服才能在你的操控下發揮威力,記住,張開雙臂。”

連浩然拖著易崎的腰,他感受到易崎腰身的力量,將全身力量繼續在手臂上向上一推,易崎身體在車廂裏旋轉,鉆出了裝甲車裂開的縫。從裂縫鉆出的一剎那,易崎看到了連浩然的眼神,微笑的瞳孔裏反射著易崎的身影,她的身體仿佛遭受電擊。如果可以,她寧願和他呆在車廂裏,接受來自末日的洗禮。

連浩然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一種不舍渴望替代易崎的感覺。易崎沖出裝甲車的背影讓他狠狠的心疼了一下,像某人拿著刀劃開了一道口子,然後撫摸著流血的傷口。人生總要有一個談得來住進內心的朋友,當連浩然好不容易找到的時候,他卻失去了她。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的,魚型炸彈閃的這麽厲害,還不想想辦法。”陳同楷額頭上留下了豆大的汗水,“連浩然,你救她不救我。”他焦急的手舞足蹈,手一松,魚型炸彈脫手。

“我是炸彈,我是炸彈。”紅色的魚從縫隙裏鉆出去,直奔剛剛鉆出縫隙的易崎。陳同楷瞪大眼睛,看著紅魚冒著白色的煙飛出裝甲車,“怎麽回事,看不起我們呆在裝甲車裏面的,一定要去炸逃出去的嗎?”陳同楷摳了摳後腦勺。

“糟糕!”連浩然大喝一聲,汗水從身體的汗腺裏滲透出來,他握緊拳頭,迅速鉆出裝甲車。

“什麽嘛,明明都可以逃出去,全都要窩在車裏等死,很好玩嗎?”陳同楷決定鉆出裝甲車。他慢慢的爬到裂開的,手握到了裂開的車皮。

“大爺我也出來了!”

“轟隆!”身體劇烈的震蕩,裝甲車厚重的車皮如鐵板一般砸下來,陳同楷還沒來得及細想,裝甲車在沖鋒陷陣的戰場上變成了一堆廢鐵,他淹沒在廢鐵裏。

一只手從裝甲車的裂縫中伸出來,慢慢的剝開剛硬的鐵皮,陳同楷用盡全身力氣從廢墟裏爬出來,就像是臃腫的土撥鼠卡在了自己建造的洞口,爬出來以後,他躺在炮聲轟隆的戰場上喘著粗氣。如果不是綜合作戰服有自我防禦功能,陳同楷就和裝甲車一起變成了一塊與地平線齊平的肉餅。

休息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眼前並不是灰暗的天空,而是圍著他的黑骷髏軍團的機械身影。“這樣就不好玩了。”十幾個人圍上來,機械手臂朝著陳同楷砸下來,“哢擦”,一個黑骷髏機器人的手臂變成了一把黑色鋼管的機槍。

子彈如雨水般打來,0.05秒之後,陳同楷將會變成篩子,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站在地鐵站臺上,旁邊是安靜看書的江淩若,清秀俏麗的臉龐看得陳同楷臉上熱辣辣的,如成熟的紅富士蘋果。

“你在看什麽書?”

“《暮光之城》”江淩若翻開書皮給陳同楷看,笑著說。陳同楷一陣眩暈,這是認識江淩若以來她第一次對著他笑,還向他介紹小說。只是,這本小說名字根本沒有聽說過,是一本什麽樣的小說呢?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陳同楷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

“你說吧。”江淩若合上書本,將書包在胸前看著陳同楷,眼神似水。

“為什麽,為什麽坐在教室裏的時候,你不願意搭理我?”

十號線紅色列車呼嘯而過消失在黑色的隧洞裏,江淩若在列車過隙之後,也從陳同楷的眼前消失。他跳下鐵軌,狂奔著朝列車追去,眼睛不斷的模糊,畫面漸漸扭曲,一群黑骷髏機器人出現在眼前,攔住去路。

他猛地睜開,子彈如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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